石砚墨色光

很脆弱,文章被点评转就有动力继续写,没热度的文章就会在我脑子里发酵消失

【周江】守林人(中)

ooc预警。

(上)在这里

7.
“好。”这委实是笔划算的买卖,周泽楷毫不犹豫应了,实际上他也没有退路,再过分的要求也得咬牙应下来。

“那就跟上。”

一话音未落江波涛转身就往悬崖边里走。周泽楷一脸茫然跟在后面,眼看着离悬崖越来越近,他又开始思考江波涛把他扔下去的可能性,于是越走越慢。

江波涛没管他,在崖壁边半蹲下来摸索,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一根绳子,往后拉了半天,绳子在地上堆成一个小山丘,才终于看到另一头——堆满了衣物和书的篮子。

周泽楷终于知道他干净如斯的原因了。更让他尴尬的是,篮子里的衣服和他身上这件破烂不堪的是同一款式。鲜明对比之下他更像个野人。

他凑近了一点,这是江波涛已经把衣物和书本打了小包丢在旁边,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,把里面的几个果子放进竹篮里,很随意的把篮子踹了下去。

周泽楷终于忍不住了:“这是什么?”

“一种交换。”江波涛抱着一堆衣服,“生活必需品,都是用这里的药果换来的,”

“……?”

“能治个病续个命什么的,平时我吃着玩。”江波涛简单地这么说了。

周泽楷这才想起来,传闻中有种奇果为垂死之人续命,入药可救治伤情眼中的医患,只是此果数量极少千金难买,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沦落为他的零嘴。周泽楷还没来得及义正言辞地谴责这种行为,江波涛已然开口了。

“天不早了,先回家去吧。”

8.
弯弯绕饶了半天,周泽楷跟在江波涛后面一声不吭,猜想他所谓的家到底是挂在树上的鸟窝旁边,还是想松鼠一样找了个树洞,两者都意味着低质量的睡眠,周泽楷早早地开始心疼他的脖颈。

而领路的守林人热情得过了头,一路上帮他弹去身上的小虫,在他俯身经过树枝时用手护着他的头,边走边跟他介绍四周的生物习性,不间断地聊天和体贴入微的小动作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要被拐卖了。

但是,在这个鬼地方,他又能对自己做什么呢?

到了。
拨开深紫色藤蔓,藏在后面的躯干布满青苔,第二眼才能认清这遮天的树,像庇护此处的神一般舒展全身,簌簌而落的是浅绿色的叶,树根一直蔓延到脚边,布满深紫色的落叶。之前跟在他们身后聒噪的兔子也哑了。

这一方天地像是自有呼吸的韵律,容不得违背。

周泽楷紧了紧呼吸,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压。江波涛转身看了他两秒,凑到人旁边不由分说勾着他肩膀往前带,把人揽在自己身边,动作很夸张。周泽楷扭了两下,没挣脱。

威压没了。

“这里的很多东西我也解释不清楚,至少现在你被认可了。”江波掉转了方向,把下巴搁在周泽楷的肩膀,才意识到两人的身高差。慢悠悠踩到一小块石头上,双手成功把人搂在怀里。

“我姓江,随便你怎么叫,守林人也可以。”江波涛就这这个姿势,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果子:“对了,怎么称呼你?”

“周泽楷。”被刚认识的人从背后环着,就算是为了帮他“被认可”,也有点不适,特别是威压消除之后这个人也没有松手的意思。

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……低头看见一个果子。周泽楷这才觉得有点饿了,折腾半天还滴水未进,这时送来一个苹果,让他硬生生消了几分气,语气也软下来:“你…别玩了。”

两间精致的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木屋。周泽楷坐在床上的时候还有点恍惚,江波涛帮他关好了窗以免钻进凶残的蛇,临走的时候道了句晚安,回头发现周泽楷还在看着他,黑暗里隐约看见一张俊脸。

“别担心,”江波涛看了他一会儿,了然地说,“之前刁难是想让你知难而退,现在不一样了。”
“谢谢。”

9.
天色微亮,周泽楷起得很准时。

处于这种紧张的环境下,神经紧绷,短暂的安稳之中潜意识仍判断了危险,周泽楷睡得并不好,起床时盯着黑洞洞的四周思考了几秒,终于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轮回了。习惯害死人。

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存有蜡烛和火柴,蜡烛长得很奇怪,细细长长的,摸上去通体冰凉,手感更像是玉。他犹豫了一下,在透着微光的黑暗中摸索着划亮火柴,“呲”的一声,之后亮的是蜡烛。房间的一角亮如白昼。

总算是把自己整理清爽,全身一尘不染,脸也还是帅气的,周泽楷决定小小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。一开始脑补对方的衣冠不整,万一自己回去的时候变成野人,就太好笑了。

站定,推门。
江波涛就坐在树根旁,腿上枕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,比他之前见过的都大。

“小周,早啊。”江波涛抬头看了他一眼,就低下头继续揉弄老虎头上的毛,还时不时摆弄他的胡须。

周泽楷真的不知道是该质疑自己的魅力,还是应该先惊叹于眼前的场景。别说老虎,就连猫都不一定让别人触碰他的胡须,而现在……这只像猫一样的巨虎,怪顺的枕在江波涛腿上。

他正想仔细看看,那眯着眼的大猫却忽然转头看着他,嗓子里发出的呼噜声,站在原地都可以听见。
毫不掩饰的杀意。

在周泽楷拔剑之前,江波涛扳过狮子硕大的头,往它嘴里塞了颗深褐色的浆果。

“幼虎好调教,小周你过来跟他打个招呼。”

周泽楷:这特么一爪子能拍死我的巨虎还是个幼虎?嗯??

他算是明白了,这个充满诡异的林子里,大概只有江波涛是最正常不过的生物。
然后周泽楷深吸了一口气,走到“幼狮”旁边,跟着江波涛的手势顺利摸到了它背上厚厚的毛。嗯……手感真的不错。

然后江波涛状似无意地跟他说:“我们待会儿骑着他走。”

周泽楷冲他笑笑,心说这里好像没一个正常的。
“我开玩笑的。”
周泽楷心好累。
当时他不知道这只是两人接触的小小开端,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,从无奈演变为纵容。

10.
如果周泽楷知道“吊桥效应”这个词,就会开始怀疑同吃同住同眠的十几个日夜里,他或许不是对江波涛动了歪心思,而是周遭的观景氛围太容易让他收到感染,慢慢分辨不清自己的情绪。

但是他不知道。所以当江波涛又一次再睡梦中把手搭到他的脖颈一侧的时候,周泽楷脑子里想的不再是何等难看又清奇的睡相。因为他发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。而枕边人毫无自知。

装傻充愣也好,天真朴实过了头也罢,就算是对方一点儿意思都没有,他也要有个明确的答案。而坐以待毙想来不是他的风格,山不向我我向山才足够有行动力。

周泽楷想,事情办完了就表白。

第二十三天。

两人靠着一人多高的兔子假寐,柔软的兔毛手感颇佳,也是这块区域少有的大型无害动物,午休必备——江波涛把树上摘下的树叶喂给兔子的时候这么说,周泽楷凑近端详了一下,树叶是酸的。

想来是这口味清奇的兔子平日里只能蹲守落叶解馋,遇着这等好事很是愿意出借后背——毕竟没什么损失。

周泽楷伸手狂撸兔毛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江波涛平日乐趣的最终奥义,这手感比他摸过的任何材质都要舒适。
当他拨开树叶观察巴掌大的猴子打架,顺便把不知名的植物衔在嘴里吮吸甜味之后,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实打实适应了这种奇怪的生活模式。回到轮回,反要有些不适应了。毕竟没人陪他聊老虎喜欢吃的花瓣。
旅途枯燥乏味危机四伏,幸而身边有一人做伴,每一秒都回味无穷。
旁边那个陷在兔毛里的人翻了个身,慢悠悠睁眼又闭上,嘟嘟囔囔。

周泽楷了然,这人大概是迷糊间分不清了梦里梦外,便用手戳戳他:“醒醒,真的天黑了。”

这不戳还好,江波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,直接抓着他的手往人身边附过去,蹭的周泽楷一袖子兔毛。

周泽楷僵了一会儿,起初忍不住想入非非,到后来终于觉得不太对劲,江波涛快把身上的兔毛全蹭给他了。

“……故意的?”

“对啊。”江波涛理所当然,把自己弄得神清气爽之后坐起身来,语气平淡的像谈论午餐一般。
喔不,这个比喻并不适用于江波涛,他在谈午餐的时候最兴奋。

而现在这种语气周泽楷越来越多地听到,大概是有外人陪在身旁的新鲜感让他激动了这么久,逐渐习惯并开始接受他,把他作为身边的一部分,说话的语气愈发平稳。

江波涛说:“我们快到了。”

周泽楷一怔,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,就冲他笑了一下。江波涛打了个哈欠,心想:他可真好看啊。

11.
江波涛当然没这么轻松,他曾多次询问上一代守林人,关于这个隐秘诡奇而充满机遇的险地,那人只是模模糊糊地说些意味不明的词,最后长叹一口气:“按你想的去做吧。”

上一代守林人教了他很多,离开的也决绝。
以树为证滴血为誓,在通体乌黑的石头上留下印记——好像什么都变了,又什么都没变。守林人的古老仪式和晦涩难懂的言语,在那之后肩负起每一代守林人的职责。
这片林仿若苍老的巨人,力量之大足够给大陆带来危机,所幸它陷入长眠。守林人也因此诞生。
守林人的职责名为守护,实则制衡,用一己之力协调此地安宁。

前来的人类必有所求,以物换物是不变的铁则,除此之外的贪婪之人皆被驱除——大多同掉落深渊的落叶一般了无声息,少有或者回去的,也忘却了来时的路,最多为时间添一抹神秘传说——江波涛一直做得很好。
担起责任之后漫长而没有边界的时光里,所有的生物是他的陪练。在堆满繁星的湖里沉下去又飘上来,迎着清晨第一抹光辉肆意奔跑到脱力,暴风雨中独自靠坐在石头旁,雨点沉重地砸在身上,让他有一种切实的存在感。
独自生活也算得上惬意,用不着和其他人交流,若是这样就不会孤独不会烦心不会奢望有同伴。
但江波涛总是觉得有个缺角,重要到少了“它”这辈子就别活。

再后来,一个平常午后遇见了他,那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,名唤周泽楷的剑客。

好像哪个角落深埋之物破土而出,终于能隐约感受到它的存在——毕竟同伴这个词对他来说太过陌生,几乎忘了它承载的意义。

但眼下的自如交流到令他自己都诧异,迟钝而模糊地发现自己的确渴望着的东西。

他又想,以物换物的价值向来是按自己的兴趣。他突然想听一支歌,与林里的风声有什么分别。
于是他这么说。
“你会唱歌吗?”

他真的上心了,但他不敢忘记对方所寻之处有多特殊。

不过三天就能到的边界,江波涛拖了这么久,千般设障万般阻挠都灭不了他的执念,那就舍命陪君子吧。

他这么渴望去完成这件事,但又道不出这种微妙感觉的名字。
不敢说,不敢确认,犹豫地不像他自己。江波涛想,事情办完就去……

即使前路布满荆棘,暗无天日。

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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